macOS / iOS 六年字型战争
战争前夜
OS X 截至 Leopard 时的预设介面字体
自从支持简体中文版开始，OS X 的简体中文介面字体就是华文细黑。
而当时的繁体中文介面字体则是更容易辨识的华康俪黑Pro。
这两个字体在当时都只提供了单一字重。
OS X Snow Leopard 时的字体变化
Apple 委托常州华文同时负责简繁体中文的 GUI 字体显示，
常州华文多快好省地拿了他们 90 年代就曾经卖给过 Adobe 和微软使用的华文细黑和华文黑体、分别做成了「黑体-简/繁」的细黑、中黑字重。
仅有单一字重的华康俪黑不再担任 OS X 预设繁体中文介面字体。
「黑体-简/繁」被当做 OS X / iOS 预设介面字体，一直用到了 OS X Yosemite / iOS 8 / watchOS 1。
值得一提的是，从 Snow Leopard 开始，OS X 预设日文介面的汉字显示一直都是由冬青黑体字族负责的。
华文「黑体-简/繁」的原罪
妨害视力卫生
在讨论好看与不好看之前，
让我受不了的就是华文黑体给我的严重视觉疲劳所产生的无法忽视的痛感。
同样的数位字号下，华文「黑体-简/繁」字面过小，
字面率不平均、字面率中心不统一，
加上其喇叭口设计水平远逊于冬青黑体家族，
使得华文黑体【在西文正文字号下】需要花更多的眼力、才能让人辨识出是什么字…
尤其是在「作业系统的介面字体所用数位字号多优先考虑西文阅读习惯」的情况下。
（这种情况下，字面就需要足够大才可以）
中黑字重更是灾难
一款黑体，在设计时，便应该随著字重的增加而适当扩大字面。
但华文直接拿「华文黑体」当做中黑字重。
其字面相比担任细黑的「华文细黑」还要小，
自然会糊成一团、输给以大字面占优势的方正兰亭黑。
中黑字重不能当粗体字重凑合用
拿中黑（Medium）字重当粗体字重凑合使用，无视中西文排版时的字重统一协和感…
特别是在当今西文字体对「Bold 字重到底有多粗」已经有共识的情况下，
Apple 前任 CEO 贾伯斯（截止到 Mavericks）和现任首席设计官 Ive 爵士（Yosemite 开始）对系统字体及字重安排都有考量，但这些都被「黑体-简/繁」直接毁掉了协和感。
同字重的汉字、假名、西文字重无法统一
这直接就可以毁掉一个厂商在字体设计方面的名声。
21世纪，不是「凑合就行」的世纪，这种丢人的设计就不应该继续拿出来。
这可是被你们凑合当粗体用的中黑字重欸，这西文的粗体却几乎无法和细黑区分开。
更不用说这突兀的假名了，中日混排用这种字体更是噩梦。
字形标准的墙头草
「黑体-繁」一开始是想做康熙旧字形，
但被杨维中（下文将提及）直接戳穿其笔形标准四不像的事实：
「同一个部首的许多字，也往往没有依照一套固定的造字规则」
之后，「黑体-繁」经历过一次官方更新，
试图满足台湾用户的需求，但也没有完全遵守「国字标准字体」。
香港和台湾的正式出版界几乎没有人用这套字体做过正二八经的印刷出版物。
华文的这套字体就这样继续糊弄著台湾的 Apple 用户。
阻碍了中国大陆民众对黑体的审美认知的多样化
眼下，很多认为「是 Apple 的东西就都是好的」的人也随之改变了审美。
比较著名的例子就是公孙永浩，给锤子手机选了华文黑体当做 UI 字体…
…这不是他的荣耀，这是伤风败俗。
更不用说很多认为「有手机用就好、能显示字就行」的广大「凑合至上」杀马特群体，对他们而言…能假掰就够了。
并且，该字体身为黑一体黑二体的复刻版，也能唤醒不少大龄情怀党。
这么多年来，还是有很多大陆人认为：
「只有基於手工製作的喇叭口而设计的黑体、才叫做正二八经的黑体」。
这些人是永远都不会在乎其它人是否能够「更轻松地阅读」的，
他们只在乎「够老、够经典、够传统」、却不知道黑体本无传统可言。
他们不知道，他们捧臭脚的那种喇叭口设计，是对当年印刷技术的妥协所致。而当年的那些造字工匠，其得意之作也不是当年的「黑一体、黑二体」，而是后来他们在森泽字体大赛的参选作品（比如徐学成的「徐明体」）。
对于数位萤幕而言喧宾夺主的喇叭口设计
喇叭口生来就是为黑体的方正感化妆而生的，
而好的化妆必须是不能让别人看出来「这是化妆」。
当年「黑一体、黑二体」诞生于铅字时代，在这种印刷条件下，
出于对黑体方正感的维持，喇叭口自然会做得很明显。
其明显程度，放到数位萤幕和激光铜板纸印刷的场合下，仍旧会显得喧宾夺主，
导致实际显示效果和徐学成的手稿相比、差得离谱。
先看看徐学成亲自设计的几个字与华文的数位版的对比（见附图），
都数位化了，衬线反而更大、做得笔画粗细难谈均匀统一、
使得做出来的数位字体失去了原有的黑度，常州华文在搞什么鬼？
而论及常州华文自己负责完工的其它扩充字，质量就更无存谈起了。
黑一体、黑二体的喇叭口，其实都是铅字时代的产物，
这些喇叭口在被同期的华文、方正、中易等厂商翻制为数位版本时、都没有修好，
反而妨害了这些字体在数位萤幕上的易识度。
（比如华文黑体、方正黑体、中易「黑体」，这些都是指产品名称）
反观冬青黑体，他们团队十数年的数位化字体製作经验，
能将自身的喇叭口设计得刚刚好、变成自己的优势，
使得其喇叭口在数位时代仍旧可以发挥正面作用。
杨维中的初次抗议
研发预览版 Snow Leopard 随赠华文「黑体-简/繁」的时候，
杨维中藉由 Bug Report 反馈了这个字体的问题，
也有修书给当时 Apple 的新加坡分社。
但最终 Snow Leopard 不为之所动、还是带著这套垃圾出货了。
杨维中对此失望透顶，写了 TCFail 开源字体回退配置档案修改工具。
还专门做了个网站来声讨「黑体-繁」：http://zonble.github.io/tcfail/
还写了下述四篇文章：
http://cocoa.zonble.net/post/125720895/heiti-tc-mac-os-x-10-6-snow-leopard
http://cocoa.zonble.net/post/125726439/heiti-tc-heiti-tc
http://cocoa.zonble.net/post/125738589/apple-i-request-you-not-to-use-heiti-tc-as-the
http://cocoa.zonble.net/tagged/Heiti_Tc
注：关于最后一篇，实际上是个 Tag，
相关内容多有对康熙印刷法不了解与有成见的地方（也正是这部份激怒了内木一郎）。
但，即便拿康熙印刷法来要求，「黑体-繁」仍旧不及格。我写了篇分析文在此：http://zhuanlan.zhihu.com/ibuick/20099536
杨维中留给他人的精神财富
谁赚了你的钱，谁才应该解决你的问题
这是杨对 TCFail 的免责声明的节选：
「麻烦不要写信给我，问我可不可以把这个程式贴到某某网站上，什么让全世界华人都可以知道、使用这个工具之类的，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写信给我，或是写什么 blog 文章宣传教学，我会希望您把这段时间拿去写信给苹果，这个工具根本就不应该存在，谁赚了你的钱，谁才应该解决你的问题。」
就是要让对方听到本土的声音
杨维中在 TCFail 网站当中写道：
「例如，遇到这样的问题，就直接去像是 Apple Bug Report 这些地方反应、去向客服反应，要多一些人去跟他们透过他们可以听到的管道反应，而不是在自己的会员制论坛或是 BBS 上私下抱怨而已…能处理、解决您的问题的人，不见得会出没在您出没的地方。」
「不让他们听到？Cupertino 那些人还会自以为让日文、简中、繁中都变成同一套黑体，不会有中日文混排字体粗细不一的问题，而自我感觉良好。」
本地化是跨国公司容易搞砸的地方
杨维中在 TCFail 网站当中写道：
「Snow Leopard 中文字体问题的背後，所隐藏的问题在於－许多的跨国企业就算有些好产品，但是就是会在某些地区市场上最需要、最关键的地方搞砸。例如以中文市场来说，就是字体与输入法…等。」
有市场才有收益、有收益才有倾注
杨维中在 TCFail 网站当中写道：
「而搞砸的原因不外乎，要不就是对这些地区的需求不了解，要不就是不重视。」
「对抗『不重视』的方法，就是展现这块市场的购买力。」
杨维中哪里失误了？
本段分析当年他的诉求被无视的原因，纵使他仍旧是这场战争当中贡献最大的人。
没能就自己发现的问题分清主次
OS X 10.6 Snow Leopard 最大的灾难，
就是这（出自常州华文之手的）中文 UI 字体「黑体-简/繁」本身的设计。
而杨没能将这个硬伤强调出来，只用一句話一笔带过：
「字体本身也不清晰，读起来非常吃力」
这没能使 Apple 想到「有必要彻底重新找人做全新的字体」。
在与字形习惯有关的问题上面浪费的时间太多
他花了大篇幅说明「黑体-繁」的写法
「不符合台湾人的习惯、也不符合国字标准字体」。
后者招来了「坚决拥护康熙正字的内木一郎」的口诛笔伐，
随之发生了「国字标准字体党」和「康熙正字党」两派撕脸决斗。
这使得 Apple 误以为 Snow Leopard 的字体问题「仅在於字形标准」…
而 Apple 从他们吵架当中「得不出啥结论」，于是只好修改几个偏旁糊弄一下。
P.S.: 华康「俪黑 Pro」属于符合杨所说「在台湾习惯的写法」的字体，
本身并不是完全按照「国字标准字体」的标准来打造的。
而杨所说的这「写」法，更多是印刷界私底下认为更适合印刷的习惯。
那些当地字体厂商认为「国字标准字体」过于楷本化、不利于黑体设计，
实际上，这是他们为自己找的藉口而已。
就基于「国字标准字体」的字体设计水平而言，
他们都输给后来的常州华文「楷体-繁」和「思源黑体TW」…直至苹方问世。
对「黑体-简/繁」字形设计问题的描述太少
仅仅一句「字体本身也不清晰，读起来非常吃力」，
远不如我这篇图文并茂、溯本求源的答案给力：
《OS X 内建的「黑体-繁/简」系列（常州华文）有什么缺点？》
http://www.zhihu.com/question/24752860/answer/28860991
TCFail 之后的发展及其末路
杨维中撂下 TCFail 之后，便不再过问任何与此相关的事物了。
坊间有 Hiraku Wang 等人士针对后续的系统继续维护 TCFail。
杨对 TCFail 一开始就放弃维护，是因为他看透了「维护 TCFail 不会有未来」。
他本人没这么讲，但 TCFail 随著 OS X 版本的更新而愈发难以维护。
这一事实在 Hiraku Wang 为 OS X Yosemite 维护 TCFail 的时候变得更为突出。
给小白们擦屁股永远都只能是 Workaround 而绝非 Solution。
我的接棒 - 分析与手段
我（孙志贵）于 2012 年开始，受杨维中所为之启发，开始试图和 Apple 反馈这个问题。
当时的我，其实是不太优先在意字形的。
于是我就先自己将系统字体改成微软雅黑。
（只有 Bold 和 Regular 字重，弃用 Light 字重的原因会在下文提及）
同期，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给 iBuick 写信，
拜托他藉由他的渠道给 Apple 递交提报、
希望 Apple 考虑使用类似方正兰亭黑这样「更容易辨识」的字体。
但是，后来 Mavericks 问世，改字体时遇到了一些临时技术问题。
在解决该问题时的体验，迫使我重新开始反省杨维中留下来的经验。
打蛇盯七寸
我不能因为「我只用繁体中文介面、就提请 Apple 只更换繁体中文介面字体」，
我必须从这字体的设计入手…这就需要同时针砭简体中文介面的字体。
（毕竟都是同一套字体、只是笔划标准不同而已）
而且，拿简体中文介面字体说事的话，可以得到数倍於繁体中文用户的支持人数。
更何况，Cook 青睐中国大陆的市场，更符合杨维中所言「谁赚了你的钱，谁才应该解决你的问题」的场合、更容易被 Apple 关注。
可行手段一：BugReport
纵使 Cupertino 的人很可能仍旧如杨维中所言「自我感觉良好」，
递交 BugReport 仍旧是义务，因为 Apple 官方 Feedback 专页有如下缺点：
【一】字数有限、远不足够精确描述该问题。
【二】不支持附件。
【三】无法以跟踪资料的方式提供补充意见。
所以，Feedback 专页，就这种问题的提报而言，毫无卵用。
既然对方自我感觉良好，那就不断重复、不断改善描述，让对方了解得越来越多。
（我专门订了 OS X 研发者会员，就是为了使用 BugReport 和最新测试版的 OS X）
你不和他们尽量明确解释这些诉求的话，他们不会主动挤给你想吃的奶来吃。
（一如雪豹时代，本该声讨字体设计本身，却因争论笔形标准而被 Apple 糊弄）
可行手段二：知乎等公众讨论区
这已经不是那种「人口有限的会员制讨论区（论坛）遍地都是」的时代了。
V2EX 和知乎等站点吸收了大部分 OS X 忠实用户，
且后者的内容更容易被站方主动传播。
在这类网站争取到话语权，很重要。
我在知乎共投放了如下声讨华文「黑体-简/繁」的答案：
【一】如何看待魅族产品总监宣称「Flyme 4 字体完爆 iOS 8」？
http://www.zhihu.com/question/25654114/answer/31263007
（提问时，Flyme 4 的 UI 字体是思源黑体简体中文）
【二】OS X 内建的「黑体-繁/简」系列（常州华文）有什么缺点？
http://www.zhihu.com/question/24752860/answer/28860991
【三】OS X 和 iOS 等 Apple 官方软件的中文本地化研发工作有哪些不足？
http://www.zhihu.com/question/24158219/answer/26862761
知乎也有很多 Apple 内部研发人员在潜水，他们不会无视版友们对这些内容的反应。
可行手段三：动态对比
光是在公共讨论区写文章声讨的话，不够用，得让目前 OS X 用户亲自体验才行。
于是就有了这个专案：https://originhansansui.codeplex.com
很多人藉由这个专案当中的字体修改包，安装到自己的 Mac 电脑上，
亲眼体验了「OS X 换上思源黑体之后的介面是怎样」的感觉。
相关撷图画廊参见：http://1drv.ms/12r4uoc
（该专案之前寄存于 GitHub，因特殊原因、搬到了目前在用的 CodePlex）
可行手段四：官方天才吧逐店拜访
此招属于我的备选方案之一，就是：
印制相关材料、带上自己的样机（基于「手段三」），
将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所有 Apple Genius Bar 都走一遍，
让这些直营店的店员们自己睁眼看看。
至于「之后能在 Apple 的 PRC 分社内部带来怎样的蝴蝶效应」，
那不是我能关心得了的事情。
但，和下一个手段同样没有被实施，原因相同，见下文。
最终通牒：利用 CCTV 「315」节目。
此招属于我的备选方案之二，也是最后通牒：
利用「集体无意识」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但不代表就一定没理由使用。
只是，这个「危险性」决定了：这招只能当做最后一棋来使用。
非得 CCTV 在 315 那天集中曝光说：
「Apple 在字体选取方面只照顾日本人的视力卫生」、
让广大中国民众对 Apple 愤懑了，这才闹到 Cook 本人亲自出面的地步。
之后，Cook 差不多会让 Jonathan Ive 参与新的中文介面字体的审美评断，
最终被选上的是思源还是冬青还很难说、但华文「黑体-简/繁」一定会落选。
这招太没品，且我到现在还是觉得这招太烂不能用…
且，官方最终报导的内容可能会刻意与你期望的内容有出入。
（玩火的人谁都不敢说自己玩的火势一定不会失控）
不过，目前而言，这招和上一招都是不会再有用武之地了，
因为苹方问世了（下文会提到）。
实际实施情况
手段一：BugReport
BugReport 不是所有提报都会有回应的（除非是主动和你寻求一些可能要用到的资讯），所以情况会变得未知。但我在每次 Yosemite Developer Preview 更新时都会在相关 BugReport 当中提醒官方说「该问题尚未被解决」。
看似很烦，但若不重复的话、对方就一定会遗忘。
同期，我也在其它站点怂恿其它 OS X 研发者会员们提报相同的内容。
手段二：知乎等公众讨论区
部分和 Apple 本地化团队彼此身为同事关系的官方人员开始主动蒐集情报，
甚至用匿名帐号晒出了苹方在 El Capitan 封测版当中的初期效果撷图。
当时我不知道是苹方，但我知道 Apple 自己开始重新打造简繁体中文的 UI 字体了。
当时的我，虽对常州华文独立设计黑体的能力严重缺乏信任，
却仍旧对这套正在研发的字体族列出了新的期许。
手段三：动态对比
除去个别捧华文「黑体-简/繁」臭脚的人以外，
其它试用者普遍认为他们藉由这套字体修改包「获得了更轻松的中文介面阅读体验」。
只恨未越狱的 iOS 装置无法修改介面字体。
我对 Apple 新中文介面字体的期许
这是我在今年年初时的撰文。
http://www.zhihu.com/question/28441280
一定要有足够多的字重
OS X 自 Yosemite 开始，细化了系统介面的字重分配需求。
对应的中文 GUI 字体也有必要提供足够多的字重、
且和下一任西文介面字体 San Francisco 的每一个字重均对应批配。
思源黑体几乎达到了这个标准（Light字重除外）。
同字重级内所有 Glyphs 的实际字重是否相同
各字重级当中的汉字本身的实际字重，
需要与该字体当前字重级本身的「西文」和「假名」Glyphs 的实际字重彼此互相搭配。
（这是「黑体-简/繁」最严重的问题之一，也最能体现字体制造商的态度）
（方正的字体在这方面全部都不及格，尤其是假名）
繁体中文系统字体不能成为字形标准方面的墙头草
繁体中文系统字体，如果不是思源黑体的话，应当遵循如下任一规范：
针对香港旧字形用户的需求：
内木一郎所提及之《大汉和辞典》当中所列之全部康熙标准字形。
或针对香港教育部常用字字形表用户的需求、根据该标准制作。
或针对台湾用户需求：
CNS11643，就像思源黑体与微软正黑体那样。
总之不要出现诸如之前华文「黑体-繁」那样四不像的东西。
（香港教育部门制定的字体规范让我有些琢磨不透：那本规范书封面自己就没遵循那规范、且也有「同一个部首的许多字，也往往没有依照一套固定的造字规则」的问题…请看撷图上半部分的走之底和爪字头，或许会有其他熟悉该标准的人会给出说得通的解释）
繁体中文系统字体需涵盖全部简化字 Glyphs
繁体中文介面字体有必要涵盖全部简体中文用字、
防止由繁体到简体 Fallback 时出现汉字字体不统一的问题。
更何况 CNS11643 从 Plane 3 开始是有涵盖到几乎所有在大陆使用的简化字的…
…感兴趣的话，可参见「全字库标准宋体」和「全字库标准楷体」：
http://data.gov.tw/node/5961
（简体中文介面字体会受到行政规范，而只得遵循 PRC 最新的官方标准）
易识度（Legibility）是不得让步的底限要求
虽然易读性（Readability）和易识度（Legibility）都很重要，
但易识度（Legibility）是不得让步的基本要求。
其中，日文假名的易识度（Legibility）需要做出强化。
（就像M+字体那样「中宫略微放大」…但也别像Meiryo那样太夸张）
有人觉得黑体没衬线的话就没有中国味道了。其实，这没有国籍之分。你看着更像汉字的字体，其实当初也是仿造日本同期的铅印字体来设计的、继承了部分设计经验，都有那样针对铅印特点而设计的喇叭口。只是，现在，在日本印刷界，大家更讲究「在什么样的场合、用什么样的字体」。
拿到萤幕上显示的UI专用字体，一旦有了多馀的衬线，势必会干扰对文字的辨识。拿华文黑体这种大衬线字体来用到这种场合，就是用错了窝。你看华文黑体铅字原形（黑一体、黑二体）的设计者徐学成所设计的「等线体」（激光照排用字），这可比方正等线好多了，不会有干扰辨识的衬线部分。
苹方问世
随著 WWDC 2015 的召开，Apple 中英文官方网站的 El Capitan 介绍专页均开始宣传自家的全新中文 UI 字体「苹方」。
（该字体目前已经确定乃威锋数位全权制作，其上海、香港分社均参与研发）
（这里的附图更换了例字）
为什么说苹方是良心之作
请摘掉你的眼镜、从远到近地看这附图当中的两个「永」字，
哪个最先被你看出来是「永」字？
本段说一下苹方的优势。
大字面设计，保证了在 LowDPI 萤幕当中的易识度
系统介面文字多半是以西文字体的字号标准来显示的，
只有大字面的字体才能在这种场合下完美地担当 UI 专用汉字字体显示的任务。
在保证不像 Meiryo 那样「字面大得过于夸张、破坏美感」的前提下，
苹方仍旧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且藉由比思源略大的字面保证了 LowDPI 模式下的显示效果。
而这却是华文「黑体-简/繁」的软肋。
（截至 Dev Beta 7 时，苹方仍旧缺乏 Bold 字重，故就此而言、略逊思源一筹）
利用 OTF 特性减轻了自己身为 pan-Chinese 字体族的体积
以 OS X Yosemite 内建华文黑体为例：
「华文黑体.ttf」＋「华文细黑.ttf」＋「STHeiti Light.ttc」＋「STHeiti Medium.ttc」＋「STHeiti Thin.ttc」＋「STHeiti UltraLight.ttc」= 157.7 MB
OS X El Capitan 在 Dev Beta 2 时的苹方则只有 64.6 MB （简繁双语系共用基本笔划幹件、六字重）
思源黑体的 SuperOTC 比苹方更早使用相关技术，简繁日韩四地语系共用基本笔划幹件＋七字重，小于 120MB。
（档案体积用 Finder 测得，因为进位制方面有差异、故必然会和 Windows 档案总管测得的档案体积不同）
对基于 CNS11643 规范的简体中文简化字提供支持
思源黑体TW版迄今为止对 CNS11643 的支持仍局限於 Plane 1 & 2，
於是、在使用TW版思源黑体的时候，
会发现其简化字并非基于「国字标准字体」字形标准。
苹方繁体版虽然仍在完善当中（其早期版本的 CMap 无法对应一些简化字），
但苹方繁体版却著眼於对 CNS11643 全字库当中规范过的简化字集提供支持。
虽然苹方繁体版仍旧有些汉字需要修正笔形，但我相信繁体版苹方会更加完善。
（简体版苹方基于 PRC 目前实行的《通用规范汉字表》制作而成，毋需担心）
（苹方也提供了香港版本，名曰「苹方-港」）
堪称华语字体界天地良心的假名设计
苹方重新设计了假名，使得苹方在中日文混排时的显示效果更加统一。
苹方的假名天生为 UI 用途而设计、其平假部分比思源黑体的假名更容易辨识。
虽很难说是否可以与冬青黑体家族并论，但至少都能胜任 UI 字体用途。
（片假部分的字面还是不够大…这从撇笔的曲度可以看出来，可惜）
我为什么说这是堪称华语字体界天地良心的假名设计呢？
因为每个字重等级当中的假名实际字重都是和西文、汉字的字重相同的。
方正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根本就没想到去做好，
所以我至今仍旧反对拿方正字体当做 UI 字体来用。
看看「微软雅黑 Light」的假名 Glyphs 实际粗细就知道了。
，所以我至今仍旧反对拿方正字体当做 UI 字体来用。
看看「微软雅黑 Light」的假名 Glyphs 实际粗细就知道了，方正根本就不想去做好。
我不知道苹方是不是 pan-Chinese 字族当中第一个这样做的。
同期这样做的良心字体产品有文鼎晶熙黑、思源黑体…等，
但都是「pan-CJ」字族、理所当然如此。
对未完任务的总结
说这场战争已经结束？还为时尚早。
但，至少，Apple 中文用户，尤其是繁体中文用户，
终于可以不用再受「黑体-简/繁」的荼毒了。
有了苹方，大家就可以在更远的距离下更轻松地看出萤幕上显示的是什么字。
有了苹方，大家就可以在需要严格遵循字形标准的场合又多了一种字体选择。
有了苹方，大家就可以在需要更多的现代黑体字重的情况下又多了一种选择。
有了苹方，大家又多了一款设计齐整的、现代风格的、简繁通吃的黑体可用。
那么这战役还有哪些未完成的任务呢？
给苹方新增真正的 Bold 字重
目前苹方最粗的字重是 SemiBold，但这和常见的西文字体粗体还是不搭。看知乎这么多中英文混排的粗体标题就知道了…
不要说你们已经习惯了 Windows 系统下中英文回退字体风格不同的现状，这不是理由。
（全文见本小节附图）
怂恿 Apple 在今后的系统当中不再随赠「黑体-简/繁」
华文黑体全部的字重看着都还是比徐学成当初的设计手稿差太远，
更不用说那毫无诚意的西文和假名了。
这种在数位化过程当中做得屌儿郎当的废物就不要跟随在系统当中…
…尤其是 iPhone 这样寸土寸金讲究容量节省的装置。
呼吁各大网站和应用研发方，取消对「黑体-简/繁」的依赖
网站有「The News Lens 关键评论网」、「新浪微博」，
这些网站的设计师都指名道姓地专门指派华文黑体来显示网页内容。
如果要是 Apple 出于相容性考量方面的原因、
继续在 OS X 当中随赠「黑体-简/繁」的话，
那么、这些网站就更有必要自觉取消对「黑体-简/繁」的依赖。
新浪微博网站，和腾讯 QQ for Mac 等应用，
都还需要取消对「华文黑体.ttf」、「华文细黑.ttf」的依赖。
这种依赖都是针对 OS X 10.5 Leopard 而设计，早已过时。
写在文末
纵使今后你们可能会忘记有谁为此而抗争过，
但请你们不要忘记为此抗争事业贡献最大的杨维中。
倘若没有他一开始的抗争的话，我可能根本就不会想到要亲自参与这个烂摊子。
但，这不能算是具体哪个人的功劳，
这只是让他们解决了介面用字妨害视力卫生的问题而已。
谁赚了咱们的钱，谁就该解决咱们的问题。
更何况，繁体中文UI字体是 2009 年被 Apple 在 PRC 的团队执意归属到华文黑体字族的，
这是刻意给繁体中文用户制造问题、更有义务解决之。
相信 Apple 的 CJK 介面字体体系还会有更多需要改进的地方，我们拭目以待。
感谢杨维中留下来的经验，感谢一直以来能够坚持不懈的自己，
感谢在知乎支持我所写的答案的每一个人，感谢 Apple 内部响应该提议的每一个人，
感谢这共有的命运。
（#EOF.）
评论（19）
另，不知道iOS9的默认中文字体会不会是苹方？
一、先生在文中引用他人之見，批評教育局違反自身標準。但我覺得在批評之前，不妨先了解一下教育局這套規範（標準字形）的設立本意。這套規範/標準字形針對的是學術界（主要是小學），目的是減少因為比如說教師的寫法跟教科書的寫法不同、甚或教師之間的寫法不同，而造成在識字階段的低學年學生的混亂，和教師、校長甚至家長間的爭拗。而這一套標準的適用範圍，是手寫楷體，這在《常用字字形表》的使用說明已經寫得很清楚。當然，由於科技進步，現在的《常用字字形表》是使用電腦楷書印行，《字形表》的規範應該同時涵蓋用電腦楷書字體印刷的教科書。無論如何，《字形表》標準本來都不是用來規範宋體、黑體的印刷字形。所以，說教育局的刊物黑體寫法不符標準字形等同「有法不依」的指控並不正確。至於擷圖上半部那張圖，分明並不是出自教育局的《常用字字形表》，因為「中文科教科書所用的印刷字形必須為楷書字體，以幫助學生掌握正確的字形及筆順，所以大部分的中文科教科書也採用了楷書來印刷」，所以《常用字字形表》作為參考字形的字頭是以楷體印刷，圖中的卻是宋體字。何況這個火字的分別顯然只是一時失察，不見得是沒有依照其造字規則（先生所說的走之旁和爪字頭就更加令人莫名其妙）。至於跟電腦字體有關的《中文電腦字形參考指引》不是由香港教育部門教育局制定。
二、至於說教育局標準「幾乎沒人用」，不知是根據甚麼事實而得出的結論？教育局那套標準，起碼小學教科書有在用、教師有在用。我手頭有本朗文新詞典，清楚寫着字頭是根據常用字字形表標準。先生的着眼點可能是現實生活中，幾乎沒有人用這套標準的電腦字體。但是，台灣日常生活中也不見得是100%依足教育部標準，如果所謂「有人用」的意思是要涵蓋生活各個領域，既然台灣也辦不到，但先生仍然推薦以教育部字體作標準，為何到了香港卻要以某位人士倡議的康熙字體寫法為準呢？至於電腦字體方面，跟從香港標準的選擇的確非常少，但這是很簡單的市場需求問題：香港的市場永遠不及台灣的大，除非字體公司有無限金錢，否則，如果只能選一個標準好作跟隨，而要在台灣、香港二者挑選其一的話，取台灣而捨香港，是不難理解的事。如果有字體廠商聽從了先生的建議，覺得遵從「康熙字典體」就滿足了香港用戶需求，其結果就是不斷地應驗了先生「幾乎沒人用」的說法，而我不知道這是否先生的目的
何況在非商業字體方面，華康製作了一套符合香港寫法的宋體字款（這裏且不討論《字形表》和《參考指引》間的差異），而為香港國際機場使用（在此也不討論字體美觀和用場是否適合的問題）。至於商業字體則有華康的香港標準楷書。還有，我在好幾年前跟香港蒙納確認過，他們的字體是以《常用字字形表》為主要依據，只是他們是商業字體，會為了大眾習慣和認受性，調整一些字的寫法，導致其成品跟字形表有不少差距。簡單來說，蒙納的做法傾向從俗；但一些兩岸標準不同的特徵，例如「告」字上方作「牛」，「周」字中的「土」直筆貫穿，都符合香港寫法。值得注意的是，從前所謂符合《字形表》寫法，對於非楷書體來說，不必講究到連例如火字的起筆怎樣寫、是否要像楷書般避重捺之類的原則也算在內。還有，台灣華康的香港版字體也強調依循香港字形。
三、最後，即使現在香港教育局寫法真如先生所說「幾乎沒人用」，我仍然不理解先生主張「針對香港用戶應當遵從康熙標準字形」的邏輯所在。因為，蒙納的宋體黑體，甚至台灣標準的正黑體、思源黑體等字體，寫法跟香港當局的推薦字形，縱使不完全一致，但以部件論，還是比較接近的；而離所謂的「康熙標準字形」，反而是比較遠的。所以，我真的希望知道，先生所謂繁體中文字體因為教局標準「幾乎沒人用」而「針對香港用戶應該遵從康熙標準字形」，是根據甚麼理由所作的結論。
身为大陆人，我是觉得，像思源黑体和华康苹方这样的全数位校准设计的字体，如果要想显得不呆板的话，也就只有藉由国字标准字体的笔风设计了（无论针对简繁体中文而言，因为CNS11643毕竟也规范了全部的简化字）。但内木一郎对康熙正字的宣传不遗馀力，我对国字标准字体的感情和他对康熙正字的感情都是等价的…如果你问我有何用意，那我只能说「我想帮他一把」，就这样。
- 中國的字形標準應遵照國標GB18030規範(CNS11643是台灣方面的編碼標準)；
- 台灣的字形標準應遵照台灣教育部規範；
- 香港的字形標準，卻不應該理會香港政府和任何制訂字形指引的相關部門（包括教育部門），而應該遵照這位「內木一郎」的「規範（？）」。
我想，任何人看到也會覺得有問題。而將「政府規範」和「一個人的規範」視為同等，恐怕當中也有點概念混淆。
而且，想幫某人一把，真的犯不着連基本事實都扭曲掉。我指的是先生對《常用字字形表》的攻擊。
最後，請容直言：如果先生可以因為個人對某人的情感，就置道理和邏輯於不顧，甚至作出有違事實的聲稱，那叫人如何信服，先生文章中其他地方，對於蘋果黑體繁等諸般評論，是立足於事實呢？而一般非專業的讀者如我，又要如何知道當中有哪些結論是先生的個人情感驅使卻以「理當如此」的方式寫出來呢？